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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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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緩緩吐出了一口氣, 心中升起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興奮。她回頭和杜麗大聲地打了一聲招呼,告訴杜麗她的新發現,在得到了回應後, 安妮試探性地伸出了腿,腳踩在了樓梯上。

鞋底在樓梯碰撞時發出了空空蕩蕩的回響, 安妮試探性地用力踩了一踩, 發現這樓梯雖然是木制的,但是十分結實。她左手拿著蠟燭,右手撐在地面上, 小心地一步步往下挪動。

這樓梯很長, 黑暗中的前方空空洞洞, 讓人忍不住聯想是不是下一秒就會有東西從裏面鉆出來。

安妮這會兒才開始有些悚然。

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她咽了咽口水,側耳傾聽,樓梯道裏沒有任何聲音。吐了口氣, 給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設,安妮加快了腳步, 朝樓梯下走去。

與上面蜿蜒的通道不同,這樓梯直直地往斜下方延伸, 安妮在走了幾分鐘之後,猜測她很有可能已經離開了伯爵府的範圍。

一成不變的黑暗和一成不變的無事發生讓她這會兒不再害怕了, 反倒是覺得興味滿滿, 不知道伯爵究竟賣的什麽關子?

在她手上的蠟燭燃燒到最後一小節的時候,安妮的腳終於落在了結實的地面上。

她的面前又是一道門,但是這次不再故弄玄虛地隱藏在看不見的角落。這是一扇普通到簡陋的小木門,虛掩著,門縫裏一道隱隱的暗淡的光——這不是蠟燭的光。

安妮的右手抹上了腰間的匕首, 悄聲走到了門前。

她靠在門旁冰冷的墻壁上,吐出了長長的一口氣後,猛地推開了木門。

蠟燭在這一瞬間“噗”地熄滅了。

沒有任何聲音、唯一的變化只是淡淡的光亮,讓她看清了這一方天地。安妮側過身來,挪到了門前,被門裏的景象震驚地說不出話。

這個簡陋地毫無裝飾的房間裏一點都不簡陋。

引入眼簾的是滿地的錢幣,什麽幣種都有,洋洋灑灑地展示著,似乎毫不擔心小偷的光臨,從門的入口處一直鋪到了桌椅書櫃前。安妮想要從錢幣的海洋中游過去,幾乎找不到地方落腳。

暗淡的光華來自金屬貨幣的反射,頭頂的角落有一處極小的洞口,傾斜的光從那裏鉆進了這件密室。

安妮提著裙擺,左右搖晃地艱難地摸索著來到了書桌前,只見上面鋪滿了厚厚的賬本,算盤,羽毛筆、墨水瓶和劄記一一擺放在最順手的位置,就好像坐在這兒算計著生意往來和萬貫家財的人從來沒有離開過一樣。只有厚厚的灰塵和燒到了根部的燭臺告訴著來人,這裏已經許久沒有人來過了。

安妮看著眼前熟悉的擺放,福至心靈,彎下腰打開右手邊最下面的抽屜,果然摸出了一把蠟燭和火柴。她被揚起的灰塵嗆得打了兩個噴嚏,接著將蠟燭點燃了。

這下,這間屋子明明白白地展現在眼前。

安妮捧起桌上的劄記,不敢抖動,輕手輕腳地翻動著,裏面幾乎是完全空白的,只有在扉頁上留下了模糊的落款名字。

安妮眨了眨眼睛,將蠟燭湊近仔細查看。

“路易斯·德·包爾。”

安妮驀地從沈思中驚醒,她忽然想起,剛才下來時曾對杜麗說,如果半小時她還沒有上去就要她去找達西。她掏出了懷表,發現已經快到約定的時間了。

安妮滿眼覆雜地看了一眼這個屋子,最後匆匆把空白劄記抱在了懷裏,舉著蠟燭原路返回。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回到房間的一瞬間,書桌後的大書櫃緩緩地被推了開來。

一個人走進了這間房子,看著被拿走的劄記和被挪動過的桌上陳設,微微一笑。

安妮灰頭土臉地回到了房間,把杜麗嚇得不輕。安妮感受著懷裏物件的形狀,立刻打發杜麗去給她準備洗澡水。

她看著杜麗離開了房間後,快步來到了套間的小書房,將劄記放在了落鎖的匣子裏,和她的賬本們一起,壓在了抽屜的最底下。

她想了想,又從小箱子拿出了一疊印有鳳凰標志的特制信紙,給菲尼克斯紡織廠的主管布朗夫婦寫了一封信,落款是化名“裏希特先生”。

等杜麗安排好盥洗室後,安妮將信交給她寄出。

安妮將自己泡在了水中,一邊洗去剛才在密室裏蹭到的臟汙,一邊思考著來到倫敦後發生的事情。短短的一天,她的腦子就快被新事物擠爆了。

她把艾倫送回了公爵府、又因為紡織新品在愛傑頓夫人那裏掛了名,為了圓上那個“俱樂部”的奇思妙想,她寫了一封信交給布朗夫婦,首先要他們立刻把這件事情辦妥——事實上這並不困難,倫敦有大大小小的男士俱樂部,同樣的,女士們也有她們娛樂的方式。

布朗太太一向擅長在貴婦人和淑女們之間周旋,而布朗先生則在經營工廠方面頗有心得,但同時,他或許在保密方面出現了疏漏。

安妮還沒有忘記羅辛斯的舞會上遇見的那位偷.情的斯特林夫人,從她父親的工廠著手,順藤摸瓜,勢必要把那個洩露了菲尼克斯工廠的秘密技術的叛徒揪出來。

安妮又想起了那個匣子裏被她順出來的劄記,她有一種感覺,自己好像被一個巨大的秘密隱瞞著,如同一個混亂的毛線團。伯爵似乎是想要引導她去觸碰真相,但卻只是把線頭放在了她的手邊,糾纏不清的死結讓她毫無頭緒。

安妮在這樣迷迷瞪瞪的狀態下,在費茨威廉伯爵府住了將近一個月。

一個月內,伯爵好似忘記了那個關於“看不見的秘密”的指示,任憑安妮明示暗示都裝聾作啞。勞倫斯白天總是跟著父親做事,而蘭斯喜歡跟在達西的身後走出走進,直到晚餐後,一家人才會有時間聚在一起說說話。

安妮被伯爵夫人拘在了府裏,跟外界的聯系也沒有中斷。杜麗帶回來的信件告訴她,布朗夫人已經按照她的吩咐,在這一次給貴夫人們送新品禮盒時,附上了不死鳥俱樂部的“VIP卡”,並在信中誠懇地表示歉意,是上一次將它疏忽了。同樣的禮盒,也被送到了布裏奇沃特公爵府。

伯爵夫人完全信守對凱瑟琳夫人的承諾,找來了倫敦城裏有名的家庭教師來給安妮上課——主要還是禮儀方面的課程。

安妮覺得奇怪,那些東西她在羅辛斯時就已經學過了,伯爵夫人還要一次次精益求精地丈量她每一次屈膝禮的幅度、每一次跨步的距離。

直到這一晚她才知道了答案。

伯爵夫人將一封邀請函遞給了她看:“這是愛傑頓夫人的茶話會邀請函,我打算明天帶你去。”

“愛傑頓夫人?艾倫的母親?”

“是的,你應該已經見過她了?”

安妮點了點頭,這位夫人給她留下的印象可不怎麽樣,不過愛傑頓夫人也沒討巧,反倒是被她涮了一把。

“她從前是倫敦城貴族圈裏的半個隱形人,究其根本還是出身不好。現在布裏奇沃特公爵夫婦年紀不輕了,聽說去年聖誕節前還了一場重病,她的丈夫隨時都可能接替老公爵的位置,愛傑頓夫人這才慢慢說得上話。”伯爵夫人解釋道。

“這是她第一次廣發邀請函,還特意註明了每位夫人可以帶一位未成年小姐參加,因此也並不是什麽特別正式的社交。你母親把你交給了我,多半也是為了這樣的活動。”伯爵夫人倒沒有藏著掖著,“對於你這樣根基不在倫敦城裏的淑女來說,每一次社交都是結識朋友和好機會,尤其是……”

尤其是可以認識那些家裏有未婚兒子的貴族夫人。

雖說淑女們成年後才能和紳士們跳舞,並從中挑選丈夫,但是沒有哪個夫人會讓女兒在成年前一直傻傻地關在家裏,把任何有可能的機會讓給別人。

費茨威廉伯爵夫人明白凱瑟琳夫人的打算,可她並不覺得安妮非要在那一棵樹上吊死——以她這些日子觀察這對表兄妹的相處來看,客氣有餘,親密不足。

安妮還小,沒有那樣的心思很正常;而達西無論是否知道那個口頭婚約的存在,都沒有表現出格外的在意,既不極力反對、也沒有欣然接受。

要伯爵夫人來說,她根本不看好這兩個外甥和外甥女之間的“婚約”。

安妮不知道伯爵夫人心裏已經有了那麽多彎彎繞繞,沒多想便點頭答應。她甚至覺得,那位愛傑頓夫人這次邀請她,恐怕是因為不死鳥俱樂部的事情。

伯爵夫人見她一幅無所謂的懵懂神態,只在心裏嘆了口氣。

安妮這一個月來常常在那間陰沈的屋子一待就是小半天,按照扉頁上的時間順序整理那些隨意擺放的賬本。

為了搞清楚屋子的方位,她點著蠟燭在墻壁四周一寸一寸地摸索著,最後終於在書櫃後面發現了另一扇門。她把耳朵貼在門上,仔細傾聽外面的動靜,發現那大概就是伯爵府後的一條荒廢的老街。

安妮明白了,那應該是路易斯爵士年輕時的秘密基地,他既可以在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一心一意地謀劃自己的“商業帝國”,又可以隨時通往外面的世界傳遞消息。

桌上遺留的賬本上的字跡與她曾經在凱瑟琳夫人那兒看見的遺筆幾乎一模一樣,區別只是要更瀟灑飄逸一些。

由此或許可以推測,路易斯爵士在遇見凱瑟琳夫人時,就已經和費茨威廉伯爵是好友了?

午後,安妮從衣櫃裏的通道爬了出來,她已經經驗豐富,每次都穿同一身男士的服裝——萬一秘密屋子被外面的人發現,她穿著男裝會比裙子安全得多——從通道裏出來後就立刻換回淑女的衣裙,將沾灰的男裝留在通道口並封好機關。

可這免不了會把臉弄得灰撲撲的,杜麗今日被她安排出去送信,沒人可差遣,安妮低頭看了一眼懷表,只見已經到了時間,便匆忙擦了把臉,披起外套,“咚咚咚”地跑下樓去。

一個身影忽然出現在了樓梯口。安妮剎車也來不及,悶頭就撞了上去。

“嘶——”安妮的鼻子撞到了那人胸口的純銀扣子,疼得眼睛鼻子一陣劇烈的酸疼,生理性的眼淚立刻湧了上來。

她的兩只手臂被牢牢地抓住,輕輕松松地就被拎了起來,在樓梯上站穩了。

達西站在臺階的最底下,哭笑不得地遞給她一張寶藍色格紋手帕。

“擦擦臉,小花貓。”他指了指安妮的臉頰。

TBC.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還想著今天多寫一點,結果下午去牙醫那兒做第三次根管治療,出於現實因素換了後續的方案,做得時間久了_(:зゝ∠)_

明天上夾子啦,我努力日個萬(最不濟也六千),晚上十一點之後發。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因為碼字太卡文、每天盯著電腦時間太久了,現在對著屏幕超過一小時眼睛就又麻又疼的。做醫生的姐妹說,可能是頻閃的原因……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問。不過有打算試試語音輸入(?)了。

*開了個一千晉江幣的抽獎,只抽一個人,看看哪個小天使是歐皇呀2333(我評論區發紅包也挺頻繁的,就不想拆開來均攤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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